今天他和她的父母总算要回家一趟,他们决定要把家里里外外大扫除一趟。他在房间里整理时,在柜子的最深处,他翻到了“宝贝”。那是一叠照片,从中她抽出一张,照片里有两个人,他,他的妹妹,不过都是在他(或说在她)小时候的了,那时他的面孔的笑容很生硬,只要明眼一点,你肯定会说:“好丑的笑。”他摸了摸这张照片,在她的头像上用手指作了画了个圈的动作,说:
“是你拯救了我,妹妹。”
他望着,在这静静的日子,时间一下子回溯到十年前,那时他十岁,而她只有六岁——
父母的工作很忙,总是把他们丢在家里。那天在电话里,
“哎呀,小随,对不起,今晚我和爸爸要加班,你要照顾好妹妹。”
“是。”他的声音很冷漠。
“孩子他爸,你有什么要说的吧?”
电话那边,换成了他爸的声音,说:“小随,对不起,爸妈都是为了你,希望你理解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他很平静,甚至是到了丝毫没有感情起伏。
“小随,麻烦你让妹妹接下电话。”
他的妹妹正在旁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,他把话筒拿给她,说:“你的。”
她害怕他的眼神,因为眼神之中有一种绝望,又有一种厌恶,她害怕地从他手里接过电话,直到听见了爸妈的声音,她的不安才得以消除。
“啊,爸爸妈妈。”
“没错,就是我们,小心心。”
……
他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兴趣,于是一个人来到客厅。那时他没注意到,她是很落寞地望着他的背影。
客厅里,电视、茶几、沙发,这些就是他闲聊时间的工具。按理,他这个年纪很喜欢动画一类的,但是你能看到他在遥控到动画节目的时候,眼睛是望着别处的,似乎他并不喜欢这个节目,似乎他在装扮成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形象,皮囊里是什么也没有的荒地,他就好像是一个伪装为人的怪物。
他躺在沙发上,一副百无聊赖的感觉。过了一些时间,她走过来了,站在沙发边上。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,头上短发扎着一个侧马尾,明亮的大眼睛,更不如说是水灵灵的清纯之眼,眼睑下面有个很小的肉点,应该是个泪痣,她的皮肤就像真如童话故事里女主角一样白,事实上邻里或亲戚探访是也总是夸她“白雪公主”,她的脸部有这个年龄段孩子特有的婴儿肥,会使人忍不住上前捏一把的。她穿着毛织的白色的小外套,灰白相间的长裙子,淡粉色的靴子,整个人就像是盛装打扮。而他,或说她的哥哥,一套运动校服在身,加上本来就颓丧的气质,休闲的感觉变得过于浓厚。
她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,像是有什么想说的。他注意到了,问:
“电话打完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哦,行吧,你随便去玩吧。”
但她沉默良久,还在望着她,于是他又问:
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“哥哥,我肚子饿。”
“厨柜上有泡面,你自己拿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?”他的语气里突然带了一点不愠。
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,就好像以为会挨打。
他叹了叹口气,又恢复轻声,说: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太高,够不着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,其后他总算妥协了,无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,站在了她的面前,说:“跟我来吧。”
“嗯。”一瞬间,似乎有那么一瞬,她笑得很快乐。
来到厨房,他却发现泡面没了,而且更糟糕的是现在外面已经黑灯瞎火了,加上又因为是冬天,外面的气温低得有零下三十多度。不能出去,又该怎么办?
“泡面没了。”
“是吗?”她失望地低下了头。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。
“唉~”他又是长叹一口气,从柜台上拿出很少的面粉和一枚鸡蛋,说:“只有这些了,我看看能做什么东西吧。”
“欸?嗯!”她又很开心地笑了。
他并没有做菜的经验,只是在电视或无聊的菜单上见过几种菜的做法。现在只有这两样食材,能做什么呢?他随便一想,就把面粉和鸡蛋和水混在了一起,是啊,她想到的是鸡蛋饼。
把面挑成糊状后,直接将其倒入油焖的平底锅上。面渐渐膨胀,“看起来不错”,他这样想。待上面呈金黄色,他用锅铲给它翻边,可是这下出问题了,面饼被翻破,这令他着急起来,于是手忙脚乱,一顿操作之后,倒在盘子里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“碎屑”物。
望着这鸡蛋饼,她有些看傻了。
“没办法,倒掉吧。”
他刚要去拿盘子,她就赶忙制止道:“哥哥,我想吃。”
“欸?这东西能吃吗?”
“嗯,很香嘛。”
“是、是嘛?那随你。”
她拿着勺子,一口一口地吃着,嚼得似乎挺带劲的,在一边看着的他不禁产生了“看来好吃的东西不需要卖相”的想法。
“哥哥,你还没吃晚饭吗?”她意识到了什么,停止吃而问。
“我?算了吧,这些就只够你一个人。”
“那不是不会饿着吗?哥哥,我们一人一本吧。”
“说了,我还是不……”还没说完,“咕~”地他的肚子一阵长叫,于是他害羞地说:“我去拿一个盘子。”
“嗯!”
她分给了他一半。他把食物送进嘴里,没有咸味?有些地方像嚼生的面团?有些地方像嚼锅巴?这东西,根本不美味,不,根本就是太难吃了!他把这东西给吐了出来。
“喂,这东西真好吃吗?”他质问她。
“好吃啊!”她还在津津有味地嚼着。
“有些半生不熟,又有些糊了,更严重的是连盐都没放,你确定这个好吃?”
“因为是哥哥做的,所以很好吃。”
他被这话给惊到,停顿了一会儿,就又拿着勺子吞咽着半盘“鸡蛋饼”。
他们的爸妈在加班没回来,外面也下起了雪,而他们正在餐桌上吃着连名字都起得很勉强的东西。
……
翌日清晨,闹钟按时叫醒了他,睁开眼睛后他想到的任务只有两件:一、接送她;二、自己上学。生活就是任务,冷冰冰的机械按程序运转,他也就是这个器械。去叫她起床吧,他,可是把门把一开,她竟赫然站在面前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
“想叫哥哥起床……”她的声音很小。
没想到啊,她起得比他早,这使他大为诧异。他说:“洗漱一下,我们出门。”
“嗯。”又是一脸灿烂的笑,但是对他,这笑又有何意义?他早就对一切都失望透顶了。
……
“在路边随便买个什么吃的吧。”他说。
“嗯。”
那里有个小摊,是卖包子的,他从小贩那里买了些豆沙包。
“给你。”他递给她一小纸袋豆沙包。
她接过后,开心地吃了起来。表情洋溢着无比的幸福,就如同昨天吃“鸡蛋饼”一样的表情,“也许她什么都香吧”,他这样想。
她还在上幼儿班,不过下半年就要读一年级了。把她接送到幼儿园,他看到里面形形色色快乐的孩子,但是这些人所谓的快乐只是建立在“游戏”之上,等上了小学就会尝到人际关系的可怕之处了,一群无知的孩子,他这样诚信地诅咒着。
他来到小学的大门口,迎面就是一个小混混。
“喂,把你手中吃的东西孝敬给我。”小混混只比他大一岁,但是体格却几乎是他的两倍,这人是这个小学有名的“暴王”,所有的小学生都很怕他。但是,对于顾随来说,一切都只不过是用来嘲讽的,他说:“一个恶心的盘子,没有理由来命令我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他扯起他的衣领,红着眼问。
“老师就在门口那里监督,你敢打吗?”
“你……”小混混放下他,气呼呼地走开了。
“喂,他会来报仇的。”一个小男生过来提醒道。
“是吗?”他嘲讽地笑了一下,就也走开了。
没人是善良的,这世界根本没有光明,一切都是伪善的。当他来到桌前,发现凳子上黏满了口香糖。是啊,被排挤的人永远被排挤,被欺负的人永远被欺负,这就是那群所谓集体给这个世界下达的法则。他撇过眼睛看了看周围,发现有几个人正怀着阴险的笑望着这边。
他没有感到生气,因为他知道即使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,于是他大声喊:
“老师,我凳子坏了,能换新的吗?”
“哦,行,走廊边有个空教室,你去那里拿新的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哼,”但他经过那群阴险者旁边时,停了下来,轻声说:“你们真是傻子。”
“你……”有个人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,但因为老师就在讲台,就不敢动手。
一直以来就是这样,他初期因为各方面都很优秀,结果遭人嫉妒,然后大家排挤他,渐渐的,他只剩下了自己,“我就只有我,这个世界与我何干?”,所以不需要朋友,不需要集体,甚至连所谓亲情也不需要,现在他是一个怪物一般的小孩。
……
放学之后,他就预感到了不对劲,有几个人在跟踪他,其中包括了那个“暴王”。所以在去往幼儿园的路途中,他突然进入了路边的一个公园,自己走到了秋千那里,抓了一大把雪,然后说:“你们出来吧。”
几个人上前,果然是那个“暴王”和那群早上给他恶作剧的四人。
“哈哈哈,你竟然自己走到没人的地方。”
“暴哥,这家伙很嚣张,我们一定要给他教训。”
“胖子和跟班啊,还真是社会的缩影呢。”他又嘲讽地笑着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们一起来吧。”
“你还真是嚣张,看我们今天不把你打得头破血流。”
当他们靠近,他向起扔出雪球,雪球丢进了“暴王”的眼睛,疼得嗷嗷地叫。
“你这家伙……”其余几人上前,与他扭打成一团。但他怎么可能敌得过基数是其好几倍的敌人?最后他被摁在地上,双手双脚都被控制住。
“暴哥,我们控制住了他,你看怎么惩罚?”
“他喜欢玩雪,我们就让他尝尝雪的滋味吧。”于是“暴王”团了一个又一个雪球,全往他嘴里塞。
雪进入口腔,把上颚给冻到了,冷刺激头疼一下子袭击而来,他痛苦地大叫着。
“哈哈哈,就是这样,让你嚣张。”
这世界只有罪恶和暴力,从来都不是正确的,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的亲身体会。但人在遭受苦难,可会有人来拯救?不会的,因为英雄是“集体”的英雄,不是“个人”的英雄,而他就是一个人,他的英雄从来就没有。“暴王”又把雪往他头上使劲糊着,这还使他不解气,就还把雪往他衣服里丢,他冻得声嘶力竭,肉体的苦痛正慢慢侵蚀着他的心灵。但他没有哭泣,因为泪水拯救不了弱者。“不会有人来救我的,因为我只有自己……”“暴王”最后不停地殴打他。在痛苦里,不会有人拯救,吗?——
“放下哥哥……”公园的门口有个小女孩冲了过来。
那几个人也许是被吓到,又或许是被惊到,从而放开了他们的“猎物”。
她跑到他身边,而他也晃悠悠地撑了起来。
她突然抱住了他,“哥哥,哥哥,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她哭得很大声,甚至连嗓子都要哑了。
“你……快跑……”
“不不不不不,我不要他们欺负哥哥。”
“哈,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家伙,原来是这家伙的妹妹,”“暴王”走近,又说:“劝你不要打搅我们,否则连你也一起欺负。”
“不要,你不要欺负我哥哥。”她哭喊地祈求着。
“快走……”他已经全身无力。
“真是的,那就把你妹妹也给一起打……”
“暴王”刚要一巴掌抡过去,那四个人就赶忙制止道:
“暴哥,等等,欺负这么小的孩子不行的,万一她上报家长,我们会退学的。”
“哼,胆小鬼,你们不想干就给我走!”
“暴哥……”
“好,我们走。”其他三人拉着那个还在劝解的家伙离开了。
“果然是一群胆小鬼,好了,接下来是……”“暴王”举起巴掌,真准备往她头上扇。她吓得紧紧搂着他。
巴掌就在快要扇到她脸上使,一击重脚踢中了“暴王”的腹部,暴王被踢出半米远,捂着肚子“哎哟”地叫着。那时他本来已经没了任何力气,可是在“暴王”的巴掌要接近她妹妹的时候,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底的最深处上来。
“混蛋,别欺负我妹妹啊!”这句话震天响,这是来自心灵的最强力。
“哥哥……”
哥哥笑着摸着妹妹的头,温柔地说:“我们走吧……”
“嗯。”妹妹破涕为笑。
雪下了起来,在这每个雪花里都藏着温暖的阳光。我们完全不用理会那个只知欺负弱者的“暴王”,请君试看妹妹搀扶着受伤的哥哥,你是否发现——
“他”不再是“他”,还是“哥哥”,而“她”也不再是“她”,“她”还是“妹妹”。
哥哥从此知道这个世界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,而妹妹也终于有了一个“哥哥”。愿我们的雪静静守护这对兄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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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那之后,“暴王”退学,那四人也遭到留校观察的处分。顾随手里拿着的照片,是他那时受伤住院,妹妹给他喂药时,一个护士给照的。照片里,是幸福凝固的时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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